【2019. 10. 18 英國／歐盟／愛爾蘭】

脫歐倒數14天：歐盟同意「強生版脫歐」，超級星期六的國會陰謀

「英國脫歐貌似邁開了關鍵一步，但卻可能只是興高采烈的原地踏步。」距離10月31日的英國脫離歐盟生效日，最後倒數剩不到14天，英歐雙方17日終於在馬拉松式地夜戰談判後，確認了新一版本的《強生首相版脫歐協議草案》；英國國會亦將於本周六，召開自1982年福克蘭群島戰爭爆發以來第一次的周末特殊議程，緊急表決《強生版脫歐》。但政壇估算，國會席次已失去絕對多數的強生，極可能會以「個位數」的差距慘遭國會封殺——但無論這份脫歐過不過，強生與黨內的脫歐鷹派都已作好衝擊的準備，甚至不惜放出各種「陰謀方案」，也都要成為脫歐對決的最大贏家。

▌前情提要：〈脫歐30天倒數：英國提出「最終誠意方案」，愛爾蘭、歐盟審慎悲觀〉

英國脫歐的當前進展，是首相鮑里斯．強生（Boris Johnson）已於10月17日中午與歐盟達成共識，就前首相梅伊（Theresa May）所留下的《梅伊版脫歐草案》為基礎，修正了「北愛爾蘭－愛爾蘭邊界界定問題」，並隨後向國會提案、確認將在10月19日星期六召集緊急議事，於48小時內審核並表決這份500多頁的《強生首相版脫歐協議草案》。

《強生版脫歐》在國會內只需要簡單多數就能過關：假若強生如願通過表決，英國就將在10月31日正式脫歐，並自動啟動為期1年以上、預計在2020年底～2021年結束的「與歐盟分手緩衝期」；但若全案被封殺，英國則重新面對與時間賽跑、且充滿各種變數的各種陰謀定時炸彈。

英國主流輿論認為，無論10月19日的表決過不過關，「強生都可能是笑到最後的最大贏家」。如果表決過關，強生就能自稱「履行脫歐承諾」，並炫耀自己才是奪回國家主權的救世主。

根據英國《金融時報》截至10月18日天亮的估算，《強生版脫歐》很可能會被英國下議院以「321票反對：318票贊成」的割喉差距，遭否決駁回。這是因為在650席的英國下議院中，飽受政治叛變、內亂、派系衝突的保守黨目前只剩下288席，絕對數量不僅沒有過半，與保守黨有同盟關係的北愛爾蘭保皇派政黨「民主聯盟黨」（DUP），更已公開表態「絕不可能支持強生版脫歐」。

報導分析，強生19日若欲通過《脫歐草案》，除了必須確定「288名黨籍議員0跑票」，還得說服先前因政治狙擊強生、而遭開除黨籍的28名「保守黨叛將」回鍋，並期待在野的工黨會出現足夠數量的「倒戈票」——但直到18日清晨為止，工黨黨內的倒戈票數只不到9人、甚至更少，工黨脫歐派甚至私下抱怨「梅伊之前都會來遊說我們，但強生卻打死不聯絡。」

工黨方面表示，假若10月19日脫歐提案被否決，依照2019年9月國會通過的《班恩法案》（Benn Act，由工黨大老Hilary Benn提案而命名），英國首相將有法律義務，於10月31日脫歐生效日之前，向歐盟再次提出「推遲脫歐」，不得蓄意或逕自帶領英國走進「無協議脫歐」（No-Deal）的衝擊結局。

但就算《班恩法案》制約，強生方面仍可能以技術手段，包括蓄意推遲「推遲脫歐」的申請信...等方式，強行於10月31日執行無協議脫歐；同時脫歐溫和派更擔心，就技術層面上《強生版脫歐案》才剛完成談判，歐盟27國尚未正式確認，因此無論如何強生都應該遵守《班恩法案》，提前向歐盟提出延展脫歐的請求，以避免最後關頭「突發災難」。

但另一方面，北愛爾蘭的保皇黨為何抗拒《強生版脫歐案》呢？其根本的原因，是因為與《梅伊版》相比，強生犧牲了北愛的權益，將之切割、推進一個相當複雜且高成本的關稅特殊管制區。

根據《強生版脫歐案》，英國與歐盟再度確認了「愛爾蘭－北愛爾蘭不會有實體邊界的『原則』」，但在英國結束脫歐緩衝期後，北愛爾蘭名義上雖屬英國的關稅領域，但仍需遵守歐盟的稅率規定與進出口法制。在這樣的狀況下，英歐方面會以愛爾蘭海為邊界，越過此一海域送北愛的貨品，都將先由英國代徵收一筆「差額稅金」給歐盟。

在當下設定之中，愛爾蘭海的關稅代扣，將會以主動網路申報與擴大抽查為主；但如果有進出口廠商能「主動證明並擔保」進入北愛爾蘭的貨物「不會流入愛爾蘭與歐盟關稅區」，才可以主動申請退稅。

但這段代扣執行的程序，目前還存在著許多技術性的漏洞需要細節修正，英歐方面各種零零總總、分類龐雜且不一致的關稅項目要如何清楚認定、執行、並稽查，不僅對英國政府是極大的行政負擔，更可能直接阻礙企業投資、駐點北愛爾蘭的成本意願。

在過去，梅伊版本對北愛邊界的解方，是俗稱「Backstop」方案的無限延展：北愛爾蘭遵循歐盟商品規範，不得在歐盟不同意的狀態下片面脫離規範；但英國又維持與北愛的統一關稅區，因此英國雖維持了聯合王國的統一性，但本土就會被北愛給拖著、甚至無限期滯留於歐盟規範且無力變更的渾沌區。

然而接任的強生為了加速如期脫歐，直接劃開了愛爾蘭海設立了給英國本土的規範防火牆，儘管作法等同於犧牲北愛，但強生卻也承諾追加「數十億英鎊」的北愛補助款，並與歐盟談判後重新修正了「北愛背書規定」。

根據新版草案，在2020年英國結束脫歐緩衝後，北愛新制即刻進入為期4年的試驗期，直到後脫歐時代英國與歐盟談成了英歐由貿易協定為止；在這段過程中，北愛議會每4年可對當前英歐關稅制度提出背書表決，如果多數同意繼續，那麼背書認證就可以延長至每8年一次；但如果背書失敗，北愛則有權解除並脫離歐盟相關法規的管制。

在北愛保皇黨接受、但歐盟與愛爾蘭完全反對的「前一份方案」中，北愛每四年的背書投票，是遵循被愛議會特殊的「跨社群投票制」。這是因為在當前制度下，北愛一共90席的民選議會中，議員們必須在三大陣營——聯合派（保皇親英）、民族派（共和親愛）與其他——中擇一加入。為避免歧視性法案引發族群衝突，在重大議案表決中，議會不僅需要60%席次投票，三大陣營之中也必須各自跨過40%的投票門檻，否則議案將無法過關。

但跨社群投票制若用於背書投票，則可能使單一派系權力過大、獲得「少數否決權」，因此在修正過後，北愛的背書投票也變成特殊的簡單多數決。但這也因此加深了DUP等保皇派「被倫敦背叛」的疑慮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