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Josie Cox
譯：徐宛琳

如果你在這十五年間沒有造訪盧森堡——一個由大公爵統治的歐洲小國——那麼你現在或許會認不出它。

幾十年來，盧森堡的首都，也就是盧森堡市，是一個沈睡的中世紀城市，它寧靜的街鬧是高度保密的金融業基地。但現在盧森堡市的道路，常常堵塞得像大都市的高速公路，金融業在這裡復甦的跡象變得越來越明顯。

「我父親那一輩特別容易對此感到不安」，沃達豐（Vodafone）的行銷經理娜塔麗·懷斯（Nathalie Weiss）說，她從小在盧森堡長大。人滿為患的街道讓她的父親感到驚慌，但娜塔麗承認，她對這一波「文藝復興」感到滿意。無論局勢如何改變，她認為近期內這一趨勢都不會減緩。

「特別是像英國脫歐這樣的事件，即便那看起來並不會很快發生」，她說。

由於英國正在準備脫歐，各企業都急著確保自己的生意不會被打斷。許多集團選擇盧森堡作為據點，使得盧森堡成為搬遷的第二選擇，和愛爾蘭、法國、德國這幾個有龐大人口數的國家並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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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森堡向企業提供能夠營利的環境，但企業也回饋了盧森堡一些東西——一個能成為成熟金融中心的機會。別忘了，幾年前盧森堡才被揭露不公正的稅收制度，也就是「盧森堡洩密」（LuxLeaks）事件，引起全球的激烈反彈。

一個金融中心的誕生

這個國家的正式名稱為盧森堡大公國，是一個被夾在德國、法國和比利時之間的君主立憲制國家，其領袖為大公，而非國王。

這片比羅德島州還小的土地上有60萬人口，以它雄偉的中世紀城堡、能說多國語言的公民（他們講法文、德文還有盧森堡語），以及具高度隱密性的金融業聞名。

在1960年代之前，盧森堡的經濟主要依靠鋼鐵生產。但當歐盟於1980年頒布新法令，使得資產管理公司能更容易向散戶投資者賣出共同基金，盧森堡政府比起其他大型金融城市更快擁抱這個轉變，為成為國際上具影響力的金融中心埋下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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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些轉變與聲名狼籍的逃漏稅系統掛勾，導致盧森堡在跨國企業及超級富豪間成為有名的避稅天堂。2014年的盧森堡洩密事件（LuxLeaks）披露了數百間公司，包括人們熟知的Amazon和FedEx等，在盧森堡擁有高度減少稅收的特權。

Amazon在事發當時的聲明中宣稱他們「在盧森堡沒有享有優惠稅率」、「與其他在盧森堡運作的公司根據相同的稅法繳稅」。FedEx的發言人也表示，這間物流公司在上百個國家和地區服務，時常被要求登記為法人實體，但並未利用他們在盧森堡的公司來降低課稅基礎。

在受到強烈撻伐後，盧森堡開始採取嚴格的金融隱私規則，而整個金融產業試圖重新塑造自己，成為英國脫歐後發展蓬勃、資訊透明的資本市場中心。現在盧森堡開始收穫利益：有部份世界知名科技公司，包含eBay、Skype、Paypal，將它們的歐洲總部設置在盧森堡，且幾乎每個月都有公司搬遷至此。

另外，盧森堡一直以來都是主要——事實上，是除了美國以外的第二大的——的資產管理中心，擁有價值4兆歐元（約4.5兆美金）的資產。

後脫歐時代的歐洲大陸登陸點

英國在2016年公投決定離開歐盟，這可能代表著英國的金融公司失去了「通行權」，無法繼續為歐盟成員國的公司提供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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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銀行已經選擇像都柏林、法蘭克福、巴黎及阿姆斯特丹這些重要城市作為英國脫歐後在歐洲的落腳處，但盧森堡的資本規模是競爭對手的數倍。

根據智庫New Financial在今年初發表的分析，因應脫歐，有275間公司已經或正在，將他們的部分業務、員工、資產或法人實體從英國轉移至歐洲大陸。其中約有250間公司已為他們的歐盟業務選好了特定地點，作為「英國脫歐後的中心」。都柏林以100次左右的搬遷數佔據了第一名，盧森堡則是以60次穩坐第二—這當中有將近四分之一都是與英國脫歐有關的遷移。

英國脫歐的轉變主要影響了金融業的兩個傳統領域：資產管理與保險，而在這兩個領域，盧森堡皆已在全球建立起良好的專業形象。

盧森堡金融監管委員會（CSSF）發布的統計數據顯示，盧森堡在2017年增加了10個委託投資公司——這是能夠取得的最新資料——使其總數達到306個。

盧森堡保險公司協會在3月份發佈的年度報告中表示，他們迎接了15個新的企業成員，包括來自倫敦的Hiscox和RSA，會員總數增加至84間公司。2017年，美國保險公司AIG表示將會在盧森堡設立子公司，作為英國脫歐後的直接對策。

盧森堡在電子支付領域裡也成為主要參與者：支付寶（Alipay），由中國的阿里巴巴所開發的電子支付系統。支付寶在倫敦擁有許可，今年1月也在盧森堡獲得了電子貨幣許可證。雖然阿里巴巴並沒有直接把英國脫歐作為此一舉動的理由，但當時許多分析師指出，這很可能是預期英國將退出歐盟所致。

基金管理與稅務「優勢」

在英國脫歐時代，把企業吸引到盧森堡的是什麼？這個國家擁有自己的優勢：豐富的現有金融基礎設施及與同行相比更有利的稅收條件，另外盧森堡也是交通樞紐，擁有大城市該有的樣子，以及英文授課的學校。

對資產管理公司而言，盧森堡的主要吸引力是當地盛行的第三方基金管理公司，或稱「ManCos」，這是一種受到監管的特殊機構，讓歐盟以外的企業能夠輕鬆在歐洲當地推出影子基金。

根據專業服務公司普華永道（PwC）的研究，盧森堡現在是300間基金管理公司的據點，比去年多了4.5%。

雖然盧森堡向來受減稅天堂的名聲所苦，但他現在的稅率與大部分的歐洲核心城市相同，甚至更高。舉例來說，盧森堡市的公司稅為25%，低於法國的33%，但遠高於愛爾蘭標準的12.5%。儘管如此，致力於提升稅務透明的組織「租稅正義聯盟（Tax Justice Network）」於5月份發佈了一份報告，在公司減稅的難易度上，盧森堡在64個國家中排名第6。

盧森堡的第6名並非意味著他的稅率是第6低的，而是表明了，盧森堡為試圖降低稅率的跨國企業提供比其他國家更多的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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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展太快，太擁擠

由於盧森堡似乎將自己定位為英國脫歐後的中心，他確實面對隨之而來的限制。其中一個便是銀行保密法的終結，這些法律在洩密事件後支撐著金融產業。2017生效的新法律使得當局更容易辨識非法金流和逃漏稅。

某些評論家認為這樣的轉變可能會削弱盧森堡的吸引力，但政府認為更嚴格的監管及遵守國際共同標準，就長期而言，只會提升盧森堡在國際金融業的地位。

尼古拉斯·麥克爾（Nicolas Mackel），Luxembourg for Finance（LFF，促進盧森堡金融業發展的機構）的負責人認為這一轉變會增加盧森堡作為大公司金融中心的信譽，並使盧森堡的金融業更加穩定。「作為尋求企業搬遷至此的金融中心，必須讓整體走向合理的方向」邁克爾說，「盧森堡是一個真正穩定的中心，而這就是企業所重視的」。

盧森堡市的面積是另一個需要考慮的障礙。就像其他快速成長的小都市一樣，它現在正面臨學校不足以及房價過高的問題。

盧森堡國際學校（ISL）的主任妮基·克羅斯（Nicki Crush）表示，學校國際申請的數量整體而言正在成長，其中包括來自英國的申請。「但在這個時間點ISL並沒有計劃增加基礎建設」，她說。

房產網站「atHome.lu」的數據顯示，2018年盧森堡的平均房價飆漲了11%，獨立住宅的租賃成本增加16%，而公寓則增加10%。

根據歐盟的統計，盧森堡人口預計將在2061或2062年超過一百萬人，比現在多出66%，且英國脫歐可能會加快人口增長的速度。儘管許多公司已定好搬遷計劃，但仍有許多公司在等待情況更加明朗而尚未做出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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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居民認為在人口膨脹期間，政府必須採取一些強烈的措施來維持競爭力。其中一項提議是開發目前的非居住地區，並透過蓋更多高樓來提升密度。

「盧森堡已經過度擁擠」，當地的計程車司機查理斯（他拒絕提供自己的姓氏）說。「被當作英國脫歐後的天堂是一件很棒的事情。但若我們連交通或居住這些最基本的問題都無法解決，是不會有人想住在這裡的。事實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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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丁肇九
核稿編輯：翁世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