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健康

到底,什麼才是你的成功人生?

圖片來源:Shutterstock

我最近收到一封電子郵件,是一個不認識的台灣讀者寫來的,原文是這樣的:

我想請問一下,如果想去連合國工作(也不一定是工作,可以申請到2-3個月的實習也好,我找不到連合國的官網,懇請能不能指點一下,要不然我不知道能去哪裡看?)要有神麼條件?我今年23歲,目前在準備研究所,有自己出國的經驗。麻煩你了! 

這短短幾句話,卻看得我火氣直衝腦門。

首先,一個23歲,從小到大學習繁體中文的人,如此淺顯的「聯合國」都可以寫出錯別字,中文未免太差。

然後,一個想去聯合國工作的人,竟然可以大言不慚地說找不到聯合國官網,這個笑話未免太離譜。

再來,什麼叫做「2-3個月的實習也好」,你知道要進聯合國當實習生有多麼競爭嗎?不說聯合國,以世界貿易組織(WTO)組織為例,首次舉辦的「青年學者實習計畫」(YPP),全球僅有12個實習生名額,一個連聯合國的名稱都寫錯,官網也找不到的人,憑什麼認為實習生手到擒來?

還有,台灣不是聯合國的會員國,拿著台灣護照是不能去工作的,連基本國際政治都不了解,憑什麼說自己想進聯合國工作?

我想起從小就想要進入國際組織工作的台灣青年黃一展,為了能留在聯合國工作,從高中開始準備,研究所畢業後,如願申請到聯合國為期半年的實習機會。實習期間,他到亞太總部的50多間辦公室一間一間敲門,一次一次碰壁,被拒絕到沒感覺。但因為台灣不被聯合國認定為「國家」,為了要圓夢,黃一展最後在國籍欄選擇「無國籍」,做了如此重大的犧牲才總算在資訊與通訊科技部門取得正職。這樣的事情,這位讀者知道嗎?

迷茫的大學生,大多是「做得不多而想得太多」

這些心中的OS,我都忍了下來,心裡浮現來自福建的青年李柘遠在《不如去闖》這本書裡面說的一句話:迷茫的大學生,大多是「做得不多而想得太多」。

這個18歲全額獎學金錄取耶魯大學、22歲入職高盛投資銀行、23歲獲選「全球傑出青年」、25歲考取哈佛商學院的年輕人,與寫信給我的讀者相較之下,似乎是鳳凰與烏鴉之別。但仔細再想想,真的是這樣嗎?

李柘遠的這幾個重要的經歷,被當成人生成功的證據,選錄在書的封面上,但這真的就是成功的人生嗎?成功到底是什麼?

環境生態學家David W. Orr提醒我們,生物界確實沒有「成功」的概念,自然也不需要對於成功的追求。比如說,我們從來就不會聽到有人形容哪幾隻河馬很成功,是河馬界的人生勝利組排名前十名,或某隻蝴蝶超失敗,根本是魯蛇蝶一枚,唯一帶著這個對地球毫無意義的包袱生存著的,就只有人類。

他在《生態教養:為了世界的永續,教育我們的下一代》(Ecological Literacy: Educating Our Children for a Sustainable World)裡面有一段話,我時常與人分享 :

顯而易見的事實就是:這個星球並不需要更多成功者。但卻迫切需要更多帶來和平的人,能夠療癒的人,能夠修復的人,會說故事的人,和各種懂愛的人。需要人們在他們的地方生活,需要有道德勇氣的人願意加入這場讓世界變得更適合生存也更符合人性的戰鬥,然而這些特質跟我們心目中定義的成功幾乎毫無關係。

所以如果我只用「成功」來定義李柘遠比那個連聯合國官網都找不到的讀者,便也犯了同樣的錯誤。我寧可從過程,而非結果來看李柘遠的故事。

他們的差異,其實是……

李柘遠在廈門念中學時,因為一心一意想上耶魯大學,即使被無法理解的「大人」當成反面教材也沒有動搖;從高中參加模擬聯合國會議的訓練,學會換位思考;在接受面試的時候,發現回答「是什麼」的正確答案,遠不及知道「為什麼」來得重要;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但做好充分準備,願意獨立承擔萬一失望的後果,比心想事成更珍貴;進入耶魯大學後,學會正視人生的第一次挫敗;從美國同學學習中文的態度,學會對熱愛之事的熱情與專注,遠比成績重要;當主流社會把他從耶魯到投資銀行到哈佛商學院的故事,解釋成「成功、成功、再成功」時,他卻說自己在貪婪的金融業學習到如何成為「誠實、樸實、踏實」的人……。

或許,沒有看到重點的,一直是那些「大人」們。

最讓我安心的是,仔細觀察世俗標準所謂的「成功者」講述自己的故事,總是充滿了自省和謙虛,而不是頭銜或財富這類對於成功的表面想像。這也讓我繼續相信,人在世界上最大的所謂成功,其實是能夠不在乎結果,自信地面對自己的選擇,享受追求過程的能力,逐漸成為自己喜歡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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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際NGO工作者,專業訓練來自埃及AUC大學唸新聞,及哈佛大學甘迺迪學院。曾在緬甸北部撣邦主持農業轉作計畫近十年。2012年後轉任美國華盛頓特區國際金融組織的專門監察機構BIC(銀行信息中心)緬甸聯絡人,訓練緬甸的公民組織監督世界銀行及其他外國政府對緬甸的貸款及發展計畫。 另除協助多方停戰協商,設計戰後重建之外,也意識到真正的改變必須來自教育,從「學會問對的問題」開始,讓下一代開始接受多元社會,改變衝突的本質,因此從2015年開始,赴法國「哲學諮商學院(IPP)」師事奧斯卡.伯尼菲,學習哲學諮商,並且參與緬甸內戰衝突地區克欽邦少數民族自治區IDP難民營的哲學思考教育,終極目標是鼓勵武裝部隊想清楚「為什麼我們要打仗?」這個問題,以推動哲學思考為目標的草根哲學機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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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際NGO工作者,專業訓練來自埃及AUC大學唸新聞,及哈佛大學甘迺迪學院。曾在緬甸北部撣邦主持農業轉作計畫近十年。2012年後轉任美國華盛頓特區國際金融組織的專門監察機構BIC(銀行信息中心)緬甸聯絡人,訓練緬甸的公民組織監督世界銀行及其他外國政府對緬甸的貸款及發展計畫。 另除協助多方停戰協商,設計戰後重建之外,也意識到真正的改變必須來自教育,從「學會問對的問題」開始,讓下一代開始接受多元社會,改變衝突的本質,因此從2015年開始,赴法國「哲學諮商學院(IPP)」師事奧斯卡.伯尼菲,學習哲學諮商,並且參與緬甸內戰衝突地區克欽邦少數民族自治區IDP難民營的哲學思考教育,終極目標是鼓勵武裝部隊想清楚「為什麼我們要打仗?」這個問題,以推動哲學思考為目標的草根哲學機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