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 9 月 1 日至 11 日舉行的第 78 屆威尼斯影展，最後以女導演獲得 3 大獎，驚豔全世界──法國新銳女導奧黛麗迪萬（Audrey Diwan），以《記憶無非徹底看透的一切》（暫譯中文片名，L'événement）勇奪最高榮譽金獅獎；坎城 1993 年首位金棕櫚女導珍康萍（Jane Campion），近 30 年後以《犬山記》（The Power of the Dog）獲得最佳導演；演而優則導之女星瑪姬葛倫霍（Maggie Gyllenhaal），更以首部自編自導的劇情長片《The Lost Daughter》獲得最佳劇本。
攤開得獎名單，本屆威尼斯可說是女力鼎盛，從少女墮胎到中年失婚議題，女人的聲音與吶喊，終被聽見。
女性創作者能量大爆發
今年坎城與威尼斯影展，不約而同都頒給年輕女導最大獎：繼法國女導茱莉亞迪古何諾（Julia Ducournau）以第二部長片、肉體恐怖電影《鈦》（Titane），獲得坎城最高榮譽金棕櫚，奧黛麗迪萬同樣以第二部長片獲得威尼斯最大獎金獅獎，威尼斯更是繼去年趙婷的《游牧人生》（Nomadland）後，連續兩年頒給女導最大獎。
有趣的是，在威尼斯影展的歷史中，上次由法國女導得金獅獎，是安妮華達（Agnès Varda）的《無法無家》（Sans toit ni loi），其中以女遊民角色震懾世界的桑德琳波奈兒（Sandrine Bonnaire），相隔近 40 年，也參演此屆法國新生代女導奪金獅的作品。本片關注社會議題的寫實度與《無法無家》不遑多讓，如片中墮胎現實場景，就震驚了衣香鬢影的影展（有影評人於首映昏倒）。
《記憶無非徹底看透的一切》改編自已出中文版之法國同名小說，講述 60 年代一位剛入大學的女學生，意外懷孕，年輕男友宛如事不關己，從人間蒸發。女學生徹夜難眠，在學業工作與步入家庭間掙扎，最後決定鋌而走險，進行當時可能要坐牢的非法墮胎。
得獎作品：銀幕中的女性議題
《記憶無非徹底看透的一切》此般女性身心煎熬，看似是遠在半世紀前的故事，卻緊扣當今時事：美國德州剛剛通過《德州心跳法案》，懷孕 6 個星期後禁止墮胎，如此男人定的法律讓女人深感憤怒──懷孕 6 週不易察覺，這樣的過去式宗教、基本教義教條，將使墮胎重回地下化，危害更多女性身心。
除了社會敏感議題，這部電影更以風格震懾人心：以跟拍鏡頭、大特寫緊跟女主角臉部的心路煎熬，以鏡外影像、聲音連結殘酷世界，並模糊虛構與紀實的界線，讓觀眾彷彿第一次看見自己所處的世界，面對真實、坐如針氈。這部生猛的女性電影，最後得到《寄生上流》導演奉俊昊率領的評審團認可，全體一致通過給金獅獎。
另外兩位得獎的女導演，也同樣處理性別問題：珍康萍深入美國陽剛西部，探索激烈反同的牛仔，內心秘密同性情結所引爆的人間驚悚；瑪姬葛倫霍則挖掘中年失婚的女教授，面對親子關係的困難煎熬。
除了女導演外，男導演於本屆威尼斯，也嘗試探索女性議題，如開幕片阿莫多瓦（Almodóvar）的《平行母親》（Madres paralelas），大膽從兩個未婚懷孕的年輕媽媽如何相知相惜，探討單親女人之時代困境，最後讓潘妮洛普克魯茲（Penélope Cruz）獲得最佳女主角（有趣的是，其 2006 年得坎城影后之作，也是阿莫多瓦的電影──《玩美女人》）。
雖未得影后，卻以「黛妃」征服影展
頒獎前呼聲極高的女星克莉絲汀史都華（Kristen Stewart），於《黛妃》（Spencer）成功詮釋層次複雜的黛安娜王妃，驚豔水都，本片智利導演帕布羅拉瑞恩（Pablo Larraín Matte），以外國人的遠眺距離，冷靜解剖英國王室內部階級，呈現身為現代女人面對的排山倒海傳統壓力，創造金玉其外、卻讓人不寒而慄的當代宮廷驚悚片。
值得注意的是，於發掘新銳的「地平線」單元（Orizzonti），法國電影《失速母親》（À plein temps）也精采探討當代女性議題，描繪巴黎豪華五星飯店的貧窮清潔員工，如何兼顧全職工作和照顧兒女，最後獲得「地平線」最佳導演與最佳女主角獎。
除了女性議題，本屆威尼斯也持續醞釀著電影產業轉型之時代問題：Netflix 的降臨宰制。
一級影展與 Netflix 的情結
若說坎城至今仍嚴拒 Netflix 跨越影展大門，威尼斯則完全相反、張開手臂歡迎。威尼斯影展不僅曾讓墨西哥導演艾方索柯朗（Alfonso Cuarón）的《羅馬》（Roma）勇奪金獅，本屆同為 Netflix 的電影也珠玉光彩，像是珍康萍 12 年來的首部長片《犬山記》就擒回最佳導演。
而以《絕美之城》（La grande bellezza）獲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的義大利導演保羅索倫提諾（Paolo Sorrentino），其入選威尼斯的新作《上帝之手》（È stata la mano di Dio），也是 Netflix 投資發行。於這部半自傳的電影中，索倫提諾回到自己的家鄉拿坡里，描繪炎熱潮濕的街頭巷尾，於青春期燥熱的成長騷動中，慘遭改變一切的家變，卻在「上帝之手」馬拉度納的足球狂熱中，於狐群狗黨找到一點慰藉。
索倫提諾大膽拋棄先前讓他功成名就的上流社會諷刺主題，展開嶄新的底層社會探索，以不重複自己的嘗試，讓他最後獲得評審團大獎。
持續支持小眾電影
除了 Netflix 欲取代傳統發行的議題繼續燃燒，威尼斯也持續支持更小眾、更純粹的藝術電影，如義大利導演米開朗基羅法爾瑪提諾（Michelangelo Frammartino），其《靈魂的四段旅程》（Le quattro volte）2010 年入選平行單元卻震驚坎城影展，11 年後，他以慢火細製的《洞》（Il buco），入選了此屆威尼斯正式競賽。
導演堅持以缺少對白、沒有情節的電影，主動模糊劇情片與紀錄片的界線，整部電影的主角，可說是在鄉間的一個深墜地洞，聚焦於其如何和環境共生（如草木生長、動物來訪，或是人類入侵）。身為「緩慢電影」的重要開拓者，這部超級小眾的藝術片，獲得了評審團特別獎。
2021 年威尼斯影展在疫情肆虐下，仍持續探索電影的過去、現在、未來，以女性吶喊與藝術電影抵抗力，於危機不斷的環境中，嘗試開創生機。
執行編輯：劉芳瑜
核稿編輯：孫雅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