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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唔做消防唔做銀行 留低教波的陳銘剛

【專訪】唔做消防唔做銀行 留低教波的陳銘剛

【獨媒報導】足總今季組成香港 U23 參加港超聯,記性好的球迷一定記得,十多年前有一支「香港08」為備戰北京奧運,目的同為培訓年輕球員。今年36歲的陳銘剛,便曾是「香港08」成員,他的職業足球員之路不平坦;曾經三進三出本地球壇,期間試過投考消防員,又做過銀行櫃檯,但最愛的終究是足球。陳銘剛在5年前一手創辦球隊 Konter「港峰」,這名熱血教練接受《獨媒》訪問,矢志留在香港教波,培養下一代球員:「我揀咗足球,足球亦都揀咗我。」

25年前,11歲的陳銘剛加入香港體育學院受訓,25年後,陳銘剛的 Konter「港峰」已擁有六支梯隊,今季更參加賽馬會青少年聯賽;並將向足總申請會藉,征戰丙組足球聯賽。

從前的隊友都叫他「肥剛」,「我踢波真係唔叻,但我比所有人都更著緊踢波呢件事」。前季約滿理文,由港超聯轉投港甲深水埗,陳銘剛踢而優則教。他現在像校長多於教練,要為 Konter「港峰」打點一切,安排訓練場地、和家長溝通、照顧及管理一班年輕球員,更彷彿像人生導師;戰術和排陣倒較少參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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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nter「港峰」目前已有六支梯隊

加入體院即遇足球部解散

1996年加入體院時,足球仍為精英運動員項目,跟「肥剛」同期訓練的有盧均宜、張健峰、陳思榮、呂志興、葉志豪和李恆匯等人。一班年輕球員會獲安排到日本交流,出外訓練令陳銘剛更快自立起來。

由於國際賽成績欠佳,加上資源重新分配,足球被剔除精英運動員項目。有一天,體院教練李展鵬對學員說:「足球部要取消了,遲幾年我哋會有將軍澳足球基地。」結果,那一遲足足遲了22年,賽馬會香港足球總會足球訓練中心在2018年9月啟用。

在2012年,陳銘剛曾接受《獨媒》訪問,講述創辦工廈足球場 Isoccer,「個陣啲人問我點解搞呢度,就係因為仲未有將軍澳。」

體院足球部解散,那些年不比今天,沒有太多甚麼足球學校。 13歲的陳銘剛在一年後加入流浪青年軍,命運自有安排。透過體院,聖約瑟書院的校長相中了陳銘剛,他一下子由屋邨仔成為名校生。

由石硤尾轉校到半山,一下子由地球升上火星,初時的課堂,陳銘剛一句英文都聽不明,最後重讀中一。在中四那年,陳銘剛跟教練踢丙組地區聯賽的「香港學界」,兩年後向李展鵬自薦加入「香港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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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銘剛是教練,但更像是年輕球員的人生導師

讀到書就有得揀 曾到南華任學徒

媽媽曾跟他說:「你讀到書就有得揀,你讀唔到書,就一定要出嚟做嘢。」陳銘剛踢了一年「香港08」,替球隊取得乙組聯賽冠軍,但足總說這隊不升班,並和康文署推出職業學徒計劃,一眾球員被分配到不同球隊。

謝德謙、梁振邦被派到公民,陳銘剛則獲派到南華,終於一睹大佬級偶像岑國培、丘建威等人,「老實講,去到只係教你點做一個細路,連剛剛上山嘅鄭少偉都係跟操,我唔入流吧」。每逢星期六的練習後,一眾學徒涼都未沖便要去煮早餐給大佬們食,然後便是打掃、洗衫等,「諗返轉頭,係學識紀律同尊重」。

重讀中五升上中六,陳銘剛只為南華踢了幾場預備組,適逢香雪製藥退出,足總重新召集一眾學徒球員接手;這是「香港08」的威力加強版,並由黎新祥任主教練。17歲的陳銘剛初次在旺角大球場登場,他走堂去跟首場職業足球聯賽,正選兼贏公民,「一分1,000蚊,三分就3,000啦,3,000蚊對一個中六學生嚟講係好多」。

升讀城大工商管理副學士,陳銘剛如同全職踢波,兼職讀書。讀了五年大學,亦踢足五年足球,他第一年副學士近乎沒有上堂,「香港08」、奧運和城大校隊,每日練三課;讀到書真係有得揀,聽媽媽的話,果然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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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08」一代撐起球壇 「年輕球員唔會自己爆出嚟」

在奧運外圍賽中,「香港08」同組的對手是敘利亞、日本和馬來西亞,香港最後只在作客擊敗馬來西亞,其餘比賽均落敗收場。日本隊中球員是本田圭佑、水野晃樹、李忠成和家長昭博等人,香港更遭本田圭佑罰球直射入網,陳銘剛還記憶猶新。

陳銘剛提到,全華班的「香港08」很開心,一眾年輕球員齊上齊落。「入籍兵唔係唔好,技術體能可能係好,但成個戰術同體系係要建立啲咩先?呢個係要問。有時會問,華人同你搏,定入籍兵會同你搏?大家心知肚明。足球係一件凝聚力嘅事情,唔係淨係贏波,而係 gather 到一班人。我有時會諗,都衰咗咁多年,點解唔釜底抽薪呢?當然我可能 small potato,但唔試又點知呢?」

作為過來人,陳銘剛認為青年隊的意義很大:「無呢個平台(香港08),歐陽耀冲、阮健文、劉念溢、曾錦濤甚至陳文輝係無機會踢;其實係撐起咗球壇。香港21、22歲叫年輕球員?其實好奇怪,16、17歲已經係吧。根本香港球隊唔會配合代表隊,人哋日本嘅 U23 已經係球會正選。」

「你永遠唔知一件事之後嘅影響,我覺得李志堅同呢幾年愉園都係嘗試複製呢件事(香港08)。你要明白,年輕球員唔會自己爆出嚟。」

載浮載沉 天水圍飛馬奠名聲

離開「香港08」,陳銘剛和馮啟匡轉投公民,月薪有6,000元,「完全另一個世界,要爭囉」。初出茅廬的陳銘剛在公民沒有上場機會,這對他一下子很大打擊。

翌季轉投由鄺曉明接手的愉園,「我覺得真係要踢,再坐就係係咁多」。陳銘剛輕鬆成為愉園正選,有一日的練習後,球隊上下被邀請到足總辦公室,原來廉政公署人員早已在恭候。調查主任問到,球隊有何古怪和為甚麼常常輸波,陳銘剛又是苦笑:「其實都聞到陣味,但我真係要踢。」

在該賽季後,陳銘剛去了西藏旅行散心,回家便接到恩師黎新祥去世的消息。陳曉明致電給陳銘剛,邀請加盟天水圍飛馬。兩季下來,為飛馬四出比賽,陳銘剛奠下了名聲。對於職業足球員這個身份,他樂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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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年前創辦工廈足球隊和拍檔接受獨媒訪問

失意南區 辦全港首個工廈足球場

在這其間,陳銘剛完成學位課程,家人認為大學畢業等如「玩夠啦」,喚他不如搵份工。陳銘剛去過應徵消防隊目,到了第三關的筆試時,他沒有去考試。「嗯,我覺得都係想踢。」

然而,天水圍飛馬最後只奪得三亞王,領導層離場,陳銘剛又得思考去向。那邊廂和南區簽約,太陽集團這邊便宣布接手飛馬。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陳銘剛和南區意見不合,人事問題令他悶悶不樂,他便膽粗粗和朋友跑了去搞全港首個工廈的室內5人足球場,「嗰年衰咗,覺得自己要多把刀」。這個工廈足球隊,贏得不俗的口碑。球場運作了兩年多,業主提出加租三倍,「我其實爭少少就打和」。

縱使 Isoccer 最後停運,但陳銘剛念念不忘,他在2016年和朋友成立「Konter」,構建能讓球員、教練和家長一起發展可持續足球的平台。

和南區解約後,越想越不甘心,陳銘剛主動向流浪叩門,又給他成功延續職業足球員生命。「重返」流浪第一季的表現不俗,第二季卻又失去正選,或許人生就是如此。陳銘剛跑了去做銀行櫃檯,匯豐的上司還問過他「升唔升職」,誰知他一口拒絕:「我想5點收工,6點半去教波,你一升我就要遲收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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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匯豐接受馮凱文邀請加盟理文

「我唔想成為一個無故事的人」

在一個球季後,馮凱文找他加盟理文流浪,球隊更替他賠一個月人工,他用了兩小時考慮便立刻答應:「嗯,我同自己講,31歲啫,試多次啦。我忍受夠白燈。」

「『你都算奇,你咁 junior 嘅 post 都賠錢走。』」上司話雖如此,但都替他感到高興。「三出三入,我揀多次都會咁做。如果做銀行,我可以做廿年㖭。但我唔想穩定呀,我想 make something different。」

「我唔想成為一個無故事的人,淨係朝九晚五打工仔。喺球場搵到存在意義,覺得有價值,喺匯豐只會係一個齒輪。」

「計錢真係唔會揀踢波,俗啲講,撈偏都多過踢波吧。」「我唔大洗,無惡習又無乜嗜好,嗰人都幾悶,勉勉強強夠用囉。」肥剛早在小學記念冊已寫上,希望能做職業足球員。「其實係 born to be,出過去做嘢,再返嚟呢個行業,你係會知道自己真係好鍾意呢個行業(足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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毋忘黎新祥教誨 家長支持捱過疫情

陳銘剛自小便不想成為別人眼中的波牛,「我其實唔係咁球員」,紋身亦是近幾年的事。現為亞洲足協B級教練,陳銘剛一直希望到外地考取A牌。

「作為教練唔係淨係教,黎 sir 係會將你擺入心。如果無個心,係唔會咁著緊去做。佢最肉緊就係歐沖。佢對球員係苦口婆心,錫你但又唔講出嚟。」「魔鬼教練」黎新祥一直影響陳銘剛至今,他一直不敢忘記恩師的教誨,尤其做人必須敢言,「啱就係啱,唔啱就唔啱」。

去年一場疫情,足球教練手停口停,陳銘剛一度零收入,他曾想過要轉行,試過揸 Uber,又試過送貨。「今次如果離開,就真係走。市道咁差。我同自己講,如果捱到呢次,就係食到呢行飯。」最後令他堅持下去的,是家長的勉勵和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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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心時事 「如果走咗,就咩都改變唔到」

陳銘剛一直關心時事,雨傘和反送中運動均有他的影子,他對記者強調,「我係出去睇吓發生咩事,唔想信電視,所以要出去睇。」陳銘剛不諱言,曾想過離開香港,近年的教育令他尤感沮喪,「但如果我喺度,可能改變到一啲嘢。如果走咗,就咩都改變唔到。」

「依家社會發生緊嘅嘢,唔好再同自己講係正常喇。我哋不如試下改變一啲我哋能力範圍以內嘅嘢。」

教練工作排得密密麻麻,陳銘剛每星期就是往來九龍仔、將軍澳等球場,他既攰但又感享受,認為工作很有使命感。「好天曬,落雨淋。前排返到屋企先知自己 overload 咗,但真係唔會覺得唔開心。OK,我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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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麥馬高、周頌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