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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青女神魏如萱、田馥甄、徐佳瑩的製作人 陳建騏:人的潛能都是被逼出來的

他特別愛看陽光,能清楚分辨清晨的、黃昏的、中午的光影,雖然自己永遠恆溫。他是國內少數,橫跨金曲、金馬、金鐘的三金音樂人,將無數女歌手送上后座。如今,他把自己送上國家音樂廳的舞台,他如何做到?

陳建騏-配樂-金曲獎-文青女神 圖片來源:劉國泰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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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見到跨界音樂人陳建騏,很難忍不住不問他,「到底有沒有睡覺,怎麼能同時做這麼多事?」

自稱「斜槓音樂人」的他,長期幫廣告、電視劇、電影和劇場寫配樂,也替流行歌手的唱片編曲、製作,有時還會在演唱會用鍵盤為歌手伴奏,更擔任過5年台灣索尼唱片的音樂總監。

目前他身兼電影配樂公司音樂製作公司、音效公司、經紀公司,還有一家咖啡廳的老闆,每天忙到不可開交,根本沒時間休息。

來自太陽的養分,恆溫造就金曲女神

 「有,我睡得很好,只是睡眠時間和別人不一樣,」 一副黑框眼鏡,一身藍襯衫卡其褲的休閒裝扮,明明已經47歲,笑起來仍像學生般靦腆的陳建騏解釋,自己習慣半夜創作,早上5點到中午12點睡覺,是個叫太陽起床的人。

陳建騏興致一來,和我們談起了「陽光」,「清晨的陽光和傍晚很不一樣,尤其光線的方向和顏色。」

即使疲憊不堪, 只要窗外天光一亮,他還是會忍不住走出門,跟著光行進的方向探險,直到滿地焚燒的陽光,刺痛一夜沒闔的睡眼,才甘心情願回去倒頭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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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陳建騏又露出他那招牌的陽光笑容。進入流行音樂圈20年,陳建騏也像和煦的陽光一樣,給人溫暖,讓人放心。就算忙到天昏地暗,也很少發脾氣,始終笑臉迎人,十足的暖男性格。

(劉國泰攝)

「很難想像這種穩定度,能讓他同時是個超級工作狂,」和他長期合作的劇場導演黎煥雄分析,沒日沒夜的重疊工作,內心波動會比較大,但陳建騏卻始終情緒平穩、頭腦清楚地扮演老闆、製作人、創作者和藝術家的多種角色混合體。

很少幕後音樂工作者,像陳建騏這麼出名。

他操盤過李玟、蔡依林陳珊妮陳綺貞梁靜茹、楊乃文、五月天等大牌歌手的編曲和專輯製作,也是魏如萱、田馥甄、徐佳瑩等文青女神的指定製作人,甚至還一度走到幕前,和陳珊妮組團「19」,與陳綺貞、鍾成虎共組音樂團體「The Verse」,發行過專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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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名字週期性地出現在每年金曲獎入圍名單,不管最佳專輯或單曲製作人,還是最佳編曲,有時候連評審團心目中的遺珠專輯或歌曲,都由陳建騏包辦。

換句話說,和陳建騏合作,等於就拿到金曲獎入場券,而他也的確把彭佳慧、艾怡良、徐佳瑩推上金曲歌后。每年頒獎典禮上,他的名字也如跳針般,不斷被提起、被感謝。

從小學音樂,卻念會計系

除了為歌手製作專輯,陳建騏也被電影或電視劇導演視為配樂首選,像《後來的我們》、《比悲傷更悲傷的故事》、《用九柑仔店》等,他以一貫擅長營造的氛圍感,和劇情節奏完美結合,助攻了好幾部票房黑馬,也成就不少暢銷主題曲。

陳建騏以音樂在不同領域穿梭跨界,相互撞擊後交織成一片精彩,而且成績斐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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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僅多次入圍金曲獎,也在2004年以電影《艷光四射歌舞團》中的〈流水艷光〉一曲拿下金馬獎最佳原創電影歌曲獎,2008年以《跳格子》獲得金鐘獎音效獎,2013和2016年,則分別以五月天的諾亞方舟彭佳慧的大齡女子,贏得最佳編曲人和單曲製作人。

陳建騏為彭佳慧製作的〈大齡女子〉獲得金曲獎最佳單曲製作人獎。(王建棟攝)

身為少數囊括台灣影視音最高榮譽「三金」(金馬獎、金鐘獎和金曲獎)的音樂創作者,陳建騏沒有家學淵源,也並非科班出身,大學念的是八竿子打不著的會計系。

陳建騏的所有身分都離不開音樂,也是從音樂開始。

他最早的音樂啟蒙,起於幼兒園大班。被鄰居鋼琴聲吸引,陳建騏主動開口向媽媽央求學琴,沒想到這一彈,就持續到國一,奠定他往後的音樂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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練琴練到五、六年級,開始感覺無聊,又眼巴巴看著窗外同伴玩耍,陳建騏索性花10分鐘練老師教的曲子,並試著以右手彈出在廣播、路上聽到的流行歌,再配上左手伴奏,甚至改編,「當時的隨興亂彈,就是我創作的濫觴。」

每當陳建騏彈著當年流行的〈明天會更好〉,同學就會圍過來跟著唱,成就感難以形容,「原來音樂不是五線譜寫什麼就彈什麼,而是能和大家同樂,」陳建騏也在當下找到彈琴的樂趣。

不是五線譜寫什麼就彈什麼,而是要能同樂

退伍之前,陳建騏沒想過會走上音樂這條路,高中玩樂團、大學到PUB彈琴,對他來說不過是興趣,直到2000年退伍後,因緣際會進入周華健的擺渡人工作室編曲,才真正一腳踏入流行音樂界。

20年來,陳建騏累積的創作量非常驚人,卻從不便宜行事,只要陳建騏出手,就是音樂的品質保證。

陳建騏的音樂風格和他的人一樣,溫和又清新,但卻很有邏輯。

被封為「文青教主」的歌手魏如萱觀察,玩音樂的人通常都都很感性,但可能陳建騏的身分是製作人,除了感性,也很理性。

「他永遠是眼睛半閉著去感受聲音的流動,雖然生意做很大,他不會讓那種算計侵擾到他的音樂創作,」黎煥雄指出。

這些年和陳建騏密切合作的,大多是像魏如萱、艾怡良、徐佳瑩這種創作型女歌手,他也因此被喻為「文青女神製造機」。

有人說,陳建騏深諳女性心理,擅長尋找歌手的獨特特質,營造文藝女神的「仙氣」。

恆溫的理性,讓人卸下心防

但事實上,光陳建騏溫和的外表和個性,就能折射出太陽般的溫暖,給人一種安全感,讓人卸下所有心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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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女歌手都曾在陳建騏的錄音室裡,數度哽咽,差點唱不下去。

像金曲歌后艾怡良唱〈給朱利安〉之前,信誓旦旦說她不會哭,沒想到進錄音室才開口沒多久,就哭到不能自己,無法繼續。

陳建騏讓她徹底宣洩情緒,鼓勵她無論如何要唱完,除了精緻的口氣,被收進專輯的哽咽,也成為動人的情感線條。

金曲歌后艾怡良。(劉國泰攝)

「他的確給我很大安全感,」陳建騏簽下的第一位歌手魏如萱回想,剛開始她口說表達不太精準,陳建騏總先淡定微笑聽她說完,再提供建議,「他的笑讓人很放心,感覺可以跟他掏出心裡話。」

曾和他住樓上樓下,一起吃飯,一起看電影,一起創作的魏如萱觀察,陳建騏不會特別在意或刻意討好他人,而是維持一種「恆溫」狀態,誰喜歡這種溫度,就能靠近他取暖。

不過,當慣給人溫暖的太陽,陳建騏偶爾也會任性一下。

舉例來說,外表甜美、歌聲空靈清脆的田馥甄,明明是無數人心目中的女神,陳建騏製作她專輯時,卻反其道而行,讓女神下凡來。

陳建騏的理由是,女神不需要呼吸,但人非呼吸不可,緩急之間就會產生差錯,那些差錯才是人之所以為人,音樂也該如此體現。

「尾音都是完美抖音,節拍也很精準,不一定就是完美演唱。那種差錯不是破音,而是因情緒激動趕拍,因放鬆而落拍,悲傷的歌有一點呼吸不順也沒關係,」他明白,唯有挖掘出藏在歌手內心深處的情感,歌聲才能感動人。

外表甜美、歌聲空靈清脆的田馥甄,是無數人心目中的女神,陳建騏製作她專輯時,卻反其道而行,讓女神下凡來。(取自田馥甄官方臉書粉絲頁)

又例如,一般人無法接受流行歌曲有半音或轉調,但陳建騏寫給魏如萱的歌卻有大量的半音和轉調,甚至還有一首歌「暗室之後」,跨了17度。

魏如萱本來不覺得自己辦得到,後來竟然順利克服,而那些大量的半音和轉調,也把魏如萱聲音裡的戲劇衝突和詭譎氣場逼到極致。「和諧的旋律和曲調做太久,其實也有點無聊,」沉著斯文的陳建騏,難得調皮。

即使偶爾前衛,陳建騏仍保有鋼琴和弦下的溫暖而深刻。

他的10年編曲搭檔弦樂家羅恩妮專業評析,陳建騏的鋼琴很簡單,卻很有畫面感和空間感,「雖然音樂仰賴聽覺,但他很重視音樂裡的畫面感,從他的音樂可以感受他創造的視覺效果。」

來自劇場的養分,成就指導女神的自信

劇場導演黎煥雄觀察,一般人頂多做到讓人從音樂裡感受到畫面,或是情緒的合拍,「他的思維很立體,只要加一個噪音或電子聲音進去,音樂裡的次元立刻變立體,」黎煥雄強調,這與技術無關,而是一種直覺和底蘊。

陳建騏這種直覺和底蘊,來自於劇場給的養分。

早在高中時,在話劇社擔任導演的陳建騏,就因為配樂沒人做,首度嘗試創作劇場音樂,對配樂也產生不同的理解。

「如果講悲傷的故事,就放悲傷的古典樂,音樂不就把故事都講完了,」陳建騏體會到,配樂不是把情感推到極致,還是要留下空間,讓觀眾投入劇情裡。

大學時被引薦替實驗劇團「莎士比亞的妹妹們」的創始人兼導演魏瑛娟設計音樂,「她的戲從頭到尾沒有語言,3個女人發出嗯嗯啊啊的聲音,」他體會到,劇場裡的音樂不一定要配樂,也能有很強的主導性。

(劉國泰攝)

2003年之前,陳建騏的工作都以30秒的廣告配樂為主,直到改編幾米繪本的《地下鐵》製成音樂劇,他才開始寫歌,隔年這張唱片還入圍金曲獎最佳製作人。

「我不會期待配樂只是一個氛圍的服務者,那太功能性,他就有本事把戲看進去,形成另一種觀看和詮釋,」黎煥雄解釋,配樂者能幫導演和演員拉出另外一個空間,表面上是這樣,但聽到的音樂可能暗示更深層的事情。

即使後來陳建騏在流行音樂界嶄露鋒芒,他仍難以忘懷替小眾劇場創作音樂的收穫和成就感。「做廣告,產品最大;做唱片,歌手最大,劇場每個人都可以參與意見,」言談中,陳建騏掩不住打從心底對劇場工作的熱愛。

劇場,也教會陳建騏如何當一個稱職的唱片製作人。

他回想2008年首度擔任徐佳瑩專輯製作人,不敢站在錄音室外幫歌手配唱,「我有什麼資格跟她說,這句唱的不好,她明明就唱得比我好!」

後來他想起劇場導演和演員排練的過程,他們討論的不是眼角或嘴巴上揚幾度,而是劇情內容,以及演員如何從自己的經驗去詮釋和反應。

他也不諱言,劇場工作需要百分之兩百的熱情,因為劇場音樂收入太拮据,無法讓他維持生計,還是需要接廣告配樂來平衡收支,「廣告我一個晚上就寫完,做一場60分鐘的劇場,可能要花2至3個月排練,投入和回收不成比例。」

即使如此,他仍想辦法抽空為劇場配樂,甚至不計回報和一些年輕的小劇團合作,「我想要和不同的年輕人工作,知道他們在想什麼。」

(劉國泰攝)

那是擔任索尼唱片總監5年,養成的習慣,除了發掘新人,陳建騏也透過旗下不同的音樂公司搭建平台,提供舞台給年輕人盡情揮灑。

「他從不吝惜給年輕人機會,他最擅長的事,就是把對的人放到對的位置上,而且充分授權,」一位長期採訪陳建騏的資深影視記者觀察,水瓶座的陳建騏,思想開放,心胸也開闊。

在超級工作狂陳建騏的人生中,工作比重高達95%,羅恩妮直白地說,工作就是他的興趣。

工作狂逼出潛能,開出不落俗套的狂花

陳建騏認為,人的潛能都是被逼出來的,如果能跟不同領域的人合作,這些人的一部分,就會融入自己的音樂裡,開出不落俗套的末路狂花。

就像他的偶像日本教父級的配樂家坂本龍一,雖然出身古典,但68歲的他,仍不斷嘗試做電子樂、Bossa Nova、劇場音樂,還找非洲黑人女歌手及古巴樂手合作,在自己能控制的範圍內逐步改變,音樂創作才能更多元。

「他每件事都願意去嘗試,」和陳建騏合作過電影《後來的我們》、《念念》的導演兼歌手劉若英觀察,哪怕可能他已經知道是白走的路,他還是會陪大家去走那條路。

2015年劉若英錄完電影《念念》片尾曲,而陳建騏也幾乎剪接完成時,要求完美的劉若英卻想再改一個呼吸,當時陳建騏回覆她,「其實我已經覺得OK,但如果妳要改,我幫妳改。」

後來劉若英收到按照她要求改好的Demo帶,竟發現還是原來的好聽,不知如何是好,沒想到陳建騏還反過來安慰她,沒關係。

(吳宙棋攝)

這次陳建騏到國家音樂廳舉辦個人作品音樂會「一人之海」,也是另一種新嘗試。

「國家音樂廳對學音樂的人來說,是很崇高的殿堂,很難想像後來半路岔開到流行音樂、配樂的我,竟能在這裡開個人音樂會,」從排練現場被拉出來受訪的陳建騏,仍難掩時間逼近的緊張。

除了找老搭檔羅恩妮把他的流行編曲或劇場音樂,改編成管弦樂版本,給20個人的管弦樂團和合唱團演唱,他更將首度挑戰彈奏舞台上3層樓高、全台最大的管風琴。

他在「一人之海」想表達是「頻率」,音樂不需要旋律,只要有高、低頻,就能傳達人的感覺,人與人之間心靈相通,是頻率,海浪之間的波動,也是一種頻率。

陳建騏的頻率,則是坐在鋼琴前養成的,他和他的鋼琴形成一種獨特的共生關係。

合體後的頻率,就像太陽的光芒發散透射出來,以劇場樂、廣告樂、流行樂和電影電視樂的形式,傳達到所有人的耳朵裡,即使心裡下著雨,也能獲得他的陽光救贖。(責任編輯:吳凱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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